偏离人潮,一拐弯进入木心美术馆。
早先在朋友圈见过,似乎文艺的人一定要去的地方。
但我不急,就算这次没有来,也不急。
对于恒定的美好,不用担心,喜欢就会一直在的。
早晨还太早,我猜想工作人员都还没习惯。
墙上,纸上,屏幕上,到处都是他的影像,语言。
如果要纪念一个人,到底该要怎么做?
这是一个地方,俯仰都充满他的气息。
帽子放在进门的地方,转弯沙发都模仿生着的模样。
会不会,对于太熟悉他的人,每看一眼,就止不住泫然神迷?
但我并未见到,谁有过任何失态的举动。果然是成熟的啊。
看过他的书,写过他的评,风格,节奏,是有一些知道的。
正因为有一些知道,才禁不住走近,聆听与扣响再一次的共鸣。
我低头仔细辨认蝇头小字。
资料说,这些字,后来作家自己都辨识不清了,更无从出版。
你知道吗,对于写作者,写的意义不是公开,而是记录。记录有感觉的一刻,让思想的河流倾泻,不是我要写,而是它要说。
多年以后,这些文字还有没有意义,对谁有意义?意义又是什么?
我戴上耳麦,去听每一台ipad里不同的声音。
有一幅,木心戴着帽子,握着暖手,用清晰的声音说着,
说他感觉到的文学,艺术,生活的美。
因为太过专心,我余光看到工作人员都起了好奇,重新走过来听我刚才听的东西。
手稿与手迹,带来不一样的触觉。
全电脑办公时代,手写变得多么奢侈。
想想从前慢,憧憬在这里也度过心无杂念的时间。
没有从前,不想明天。
展厅的一端,连着大英图书馆珍宝展。
它们对我,真的是宝。
拜伦,兰姆,王尔德,伍尔夫。
英国诗歌、戏剧和小说巨匠。
弗吉尼亚·伍尔夫小说《达洛维夫人》的创作手稿
拜伦诗歌《爱情与黄金》手写稿
王尔德作品《温夫人的扇子》第一幕第二稿,打字稿
兰姆致伯纳德·巴顿的信
墙上又变成巨匠们的句子,我在其中游弋,像一尾从未受惊的鱼。
电子展厅播放英剧原音片段,一个一个去听,导览员的注视只能视若空气。
美术馆的设计简约素淡,全是黑白灰色。
经过回廊的时候,瞥见桥下的芦苇,窗外的竹林。
秋水荡漾,身心安放。
朋友说,这个时候穿裙子是光着腿的。
于是我就光着腿,气温不低,连袜子都没穿。
我忘了木心图书馆是要脱鞋的。
误打误撞到图书馆,真的赤着双足进去。
钢琴,木地板,大书架,走来走去无人管,跟在自己家一样。
真的去看一格一格的书,书名熟悉,只是版本不同。
有《天真与经验之歌》,各种诗文集。赐予他灵感的,也出现在我眼前。
坐在最顶的台阶,面对一整面玻璃窗。窗外分明是枯山水设计。
透过脚趾看过去,一地白沙,一面假山。那么一瞬间,我不知自己在哪里。
是在艺术里。
正看着,出现一男一女,过来拍照。
我们对视一下,不知谁成了谁的风景。
怎样才算纪念一个人?
将其生活的点点滴滴,说过的只字片语,献给同样珍重的人们看。
对于珍而重之的人来说,也许,好就是从未走远。